『一览群书』第39期：一生爱好是天然——《张充和诗书画选》
2021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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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谦慎 编
生活.读书.新知三联书店
2014年9月
内容简介：旅美著名艺术家张充和女士，在中国传统诗词、书画、昆曲、音乐等方面均有精湛的造诣，是中国文人文化在当代的杰出代表之一。本书收录了其自选诗词20首，书法作品20余件，绘画作品10余件，是目前国内出版的一部最为全面地展示她的艺术成就的书籍。由白谦慎先生撰写的作品说明，不但对她的艺术作了精到的分析，还描述了其生活和创作具体情境的一些细节，对读者了解张充和和她的艺术都甚有助益。
1913年，张充和出生于上海，她的曾祖父，是晚清名臣、淮军将领张树声。在她的父亲一辈，举家迁至苏州，并在此地开办乐益女中，倡导新式教育。作为诗书之家、名门之后，充和先生在学问的启蒙及涵养上，获得了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。
张家兄弟姐妹十人，前排左一为充和。四姐妹均嫁给名家硕儒，兄弟六人亦在文学、音乐、自然科学、教育领域颇有建树
张充和出生不久，便被早年丧子的叔祖母识修抱养，识修亦出身名门，她是李鸿章的侄女，后与张树生次子结为百年之好。
叔祖母带着尚在襁褓之中的充和，回到了合肥城里的张公馆，张充和在这里度过了自己的青少年时期。
少女时期的充和
当充和年纪渐长，叔祖母识修开始为她四处物色名师，甚至不惜多花高于市价几倍的薪资。
后来，六安的才子、举人左履宽，吴昌硕的弟子、考古学家朱谟钦成为了充和的老师，左先生教授古文、诗词，朱先生则教授书法。
当她的三个姐姐已经接触数学、英文、政治、美术等现代课程时，充和仍在学习如何为古文断句，如何临摹各种派别的古老碑帖，如何读准一首诗词的音律，如何闻香品茗，如何调瑟吹箫。
朱先生一旦听说有新的古碑被发现，便会拓回来，让充和临摹第一手、最清晰的拓片，这无疑为她日后在书法上的高深造诣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
古文、诗词、书法、绘画、调瑟、吹箫……这些少年时埋下的文化种子，日后逐渐滋润蓬勃，长成了一片葱绿，滋养了她的一生。
16岁时，叔祖母去世，充和回到了自己在苏州的家。
少女时代的张充和在苏州九如巷张宅门前留影
1934年，21岁的张充和以国文满分、数学零分的成绩被北大文学院院长胡适先生特招，进入北大国文系就读。在北大，胡适、钱穆、闻一多、俞平伯等硕学鸿儒对她产生了深刻的影响。
1935年，充和因患病从北大病休，回到苏州休养。期间，她接任了《中央日报》副刊编辑，并发表了数篇散文和小说，文笔清新自然。
抗日战争爆发后，张充和辗转到达昆明，任职于教育部，同朱自清、沈从文等大家一同编撰教科书。1940年来到陪都重庆，任职于教育部音乐教育委员会。
抗战时，充和在昆明呈贡云龙庵里
抗战时，在成都
在大后方，充和与诸多文化名流切磋曲艺、书法，作诗唱酬，艺境大进。
充和与汉思的结婚照，时年35岁
1947年，34岁的张充和在北大教授书法和昆曲。这一年9月，她与北大西语系外籍教授、德裔美国学者傅汉思相识。
次年，35岁的充和与汉思结婚，并于新中国成立前远渡重洋，赴美定居。
20世纪60年代，和汉思在美国加州
在美国家中，自家的小园子里
从1949年赴美直至去世，张充和大半生漂泊于海外，但她不曾忘记家与国，不曾忘记自己的根，一生致力于在国外推广中国传统文化，星星之火，亦可以光照大千。
右图是张大千先生所画的张充和
张大千以水仙花来表现张充和表演时的水袖
昆曲，是张充和爱了一生的艺术，曾有知己好友评价，她的词不如字，字不如曲。
充和对昆曲的热爱，有深厚的家学渊源。她的曾祖父张树生，在江苏巡抚任内，曾在苏州养了一个可以唱全本《牡丹亭》的昆曲班子。充和的父亲，亦是昆曲的“铁杆粉丝”，他甚至在自己开办的乐益女中开办了昆曲课程，并请来当时著名的“传”字辈名家到家里给子女们教授昆曲，沈传芷、张传芳是其中翘楚。充和的老师中还包括赵阿四、李荣生等名角。
张充和年轻和年老时的扮相
对于张充和的身段唱法，著名作家汪曾祺先生在《晚翠园曲会》中这样写道：“她能戏很多，唱得非常讲究，运字行腔，精微细致，真是水磨腔，我们唱的《思凡》《学堂》《瑶台》，都是用的她的唱法（她灌过几张唱片）……她唱的《受吐》，娇慵醉媚，若不胜情，难可比拟。”
张充和手书的昆曲工尺谱
赴美后，张充和不仅在大学里教授昆曲和书法课程，还长期担任美国昆曲学会顾问，四处组织演出，举办学术演讲，为昆曲在国外的传播做出了重要贡献。
晚年的张充和曾经和家人说，她曾经最担心中国的昆曲会从此消失，她像担心着自己的生计一样担心着昆曲的生存。这也是她不遗余力普及昆曲的初心。
如今，先生已逝，但藉由录音，我们仍可以欣赏到她那正宗的昆曲唱法。
书法是张充和一生的爱好，她曾说，自己万事都性急，只有写字时不急。从5岁写至暮年，在时光的流转中，她的书艺，亦日渐精深，达到了高妙之境。
2009年，张充和所临的《颜勤礼碑》，这是她小时候常临的一幅帖
充和初以颜字入门，后兼学诸家，于隶书、章草、今草、行书、楷书皆有所擅，抗战时期，在重庆，她师从书法大家沈尹默先生，先生建议她临习汉碑、古代墓志，其后她的书风转向高古。
张充和所临孙过庭《书谱》（右为临帖）
张充和晚年所临北魏张玄墓志
人们都说她的小楷好，结体沉熟，骨力深蕴，笔笔妥帖，娟秀又质朴，安静又沉稳，具高古之气质。
张充和小楷《青城山》，其时正当抗战时期，充和在成都
张充和小楷《望江南词》
张充和小楷《杜甫论诗绝句》
张充和小楷《结婚二十周年赠汉思》其二
这样的气质并不是临摹就能临来的，因为先生心地光明，不求闻达，淡泊名利，才能写出这样的字。
充和工诗词，沈尹默先生曾以“词旨清新，无纤毫俗尘”来评价她的作品。她还通音律，能度曲，每有佳作，辄擫玉笛吹奏，她一生以诗词抒怀，亦与友人知己唱酬相和，留下了数首佳作。
她于绘画虽不曾师事名家，但家中所藏古画甚多，临名画亦勤，又曾与江南名画家樊少云等有交往，加之书画同源，高深的书艺为她的绘画创作提供了坚实的基础，因此，兴之所至，寄情点染，亦别有韵致。
晚年的张充和在写字
“十分冷淡存知己 ，一曲微茫度此生”，这是张充和自作的一句诗，是她一生的座右铭，亦是她一生的写照。
著名书法家、曲家欧阳中石先生曾说：“充和女士无论字、画、诗以及昆曲都是上乘，很难得。她一贯保持原有的风范，格调极高。像昆曲，她唱的都是纯正的，没有改动过的。”
但先生却常说：“我写字、画画、唱昆曲、作诗、养花种草，都是玩玩，从来不想拿出来给人家展览，给人家看。”
从充和先生身上，我们感悟到，心地光明，常怀敬畏，虚怀若谷，淡泊自处，这或许才是学问涵养、艺境精进的最大法门。
关于充和先生，您还可以看看：
《一生充和》
《一曲微茫——充和宗和谈艺录》
《天涯晚笛——听张充和讲故事》
《曲人鸿爪：张充和曲友本事》
《小园即事：张充和雅文小集》
撰稿：绿金刚 图片：刘思琪（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）
策划：陈一览 排版：gillian 编辑：陈金珊
校对：杨粟 审核：叶之声 陈一览